■ 擺在松青家的阿布老屋雕刻殘件被登記造冊■ 松青從泥土中挖出了先人的遺像■ 劫後獨克宗古城局部本報記者 薑燕 文\圖
  2014年1月11日凌晨,當松青站在鄰居家的屋頂上,遠眺城東南燃起的熊熊大火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大火會燒到她的家,毀掉了父親珍愛的老宅“阿布老屋”,那是一間有375年曆史的藏式老房子,是獨克宗古城裡最大、最美的建築。
  當天凌晨1時許,雲南迪慶州香格裡拉縣獨克宗古城突起大火,火災持續10個小時之久,毀掉四方街周圍古城最為繁華的街區。那一晚,火舌舔噬著古城的肌膚,人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不時傳出的爆炸聲撕裂了古城的上空。
  獨克宗古城,是按佛經中的香巴拉理想國建成。唐朝時,吐蕃在大龜山頂設立寨堡,名為“獨克宗”,藏語意一為“石頭上的城堡”,一為“月光之城”。隨著年代的演進,環繞寨堡逐步建成了後來的古城。茶馬古道時代,它是馬幫進藏的第一站。
  半夜起火
  那天是星期五,松青睡得特別晚,一直躺在卧室的床上看電視。凌晨1時許,她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微信。
  “看到朋友圈裡有人說古城著火了。”松青驀地一驚,立刻披衣下地,拉開厚厚的窗帘,頓時被衝天的火光晃痛了雙眼。
  “窗戶全被照亮了,但分辨不清起火點在哪。”松青對玻璃上映出的火光記憶深刻。
  她趕緊叫醒丈夫,兩人穿好衣服,就往四方街跑。跑到那裡時,已經有二三十人聚集在那裡,陸續還有人來。古城的習慣,哪裡有了火災,城裡所有的人都會趕去幫忙。“男的在房頂上,女的在下麵送水。”松青說。
  但那晚,他們無法靠近,四方街通往起火點的地方停了一輛警車,一道警戒線將他們攔在外面,只看到裡面有水柱在噴射。
  站了10分鐘左右,松青見幫忙無望,就和老公往回跑,挨家挨戶去拍鄰居的門,把他們從睡夢中叫醒。
  把鄰居差不多都叫起來之後,松青跑回家看了一下媽媽。她沒有叫醒媽媽,只是打開門,看她在安然地睡著,便又轉頭出去。
  這一回,她跑到街對面的親戚家樓頂上,和侄女馬學花等人一起,將樓頂太陽能熱水器里的水放出來,往樓頂上灑,以防萬一。很快,所有的水都被放光了,一群人就站在樓頂上,觀望火情。大火中不時傳來爆炸聲,她們猜那是開飯店的人家用的煤氣罐炸掉了。
  “那時候,火還離我們很遠,它在古城東部,離我家至少有兩三百米遠,我怎麼也想不到,它怎麼會燒了那麼久,燒到我腳底下!”松青說,語速很快。
  老屋沒了
  火,並沒有像松青她們想的那樣很快被撲滅,反而越燒越旺,並向北邊和西邊蔓延。
  “當時的情形有些亂了,個個都在逃生,忙著搬東西,擔心如果燒到這裡怎麼辦?”松青說。
  她開始幫住得離火更近的親戚轉移貨物、家電、衣服等財產。但還是沒搬自家的東西,她覺得怎麼也隔著一條幾米寬的袞瑪廊,又離火場那麼遠,不至於燒到這裡。
  松青家在那裡有三處房產,一是袞瑪廊沿街的兩間店面,租給別人開火鍋店的;店面後面便是她家的“阿布老屋”,自她家搬到旁邊新建的房子里後,便一直空著;阿布老屋的後面,便是她現在住的房子,一幢3層小樓。
  “老屋裡的東西一直沒搬出來,如果知道會這樣(燒到這裡),連一根釘子我都會拿出去。”松青憤憤地說著,懊悔不已。
  幫別人搬東西的時候,松青至少回自家看了媽媽不下10次,但都沒叫醒她。
  凌晨5時許,眼看著火情不妙,火燒到了四方街,距離松青家只有幾十米之遙。松青開始收拾自己家的東西。媽媽也終於被侄子叫醒,轉移到2公裡外他的家裡。直到現在,松青還沒敢告訴老人家老屋已被摧毀。“媽媽和爸爸一樣,對老屋有著深厚的感情,搬到新家後,我媽媽每個星期都會回去打掃一次,就怕老屋荒廢了、被蟲蛀了。”松青說。
  媽媽被轉移走時,松青正忙著搬家裡的東西,最終搬走了三分之一,就被疏散出去,在袞瑪廊街口的停車場,距離她家也就150米左右。
  早上7時多,四方街靠北的房子被爆破了,撲救的消防隊員拉出兩道防火帶,試圖將向北的火勢阻斷,但都沒有成功。
  “我一直站在停車場,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燒過來。等早上10點我回去的時候,房子(阿布老屋)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松青近乎絕望地說。看到眼前的一切,她撲倒在成堆的木片和泥土上,放聲大哭。
  艱難決定
  直到晚上看電視,松青才知道,老屋不是被燒掉的,而是被拆掉的。
  那天早上8時多,當松青焦急地站在停車場上的時候,正在那裡滅火的省消防總隊的負責人撥通了在現場指揮救火的總指揮長、迪慶州副州長張治軍。
  “他說,如果不拆掉阿布老屋,火勢就會向西北蔓延,燃燒到一片新的區域,而阿布老屋後面約30米處,就是香格裡拉縣的糧倉。”迪慶州文化局副局長蒲向紅轉述道。當時,他在鎮守獨家宗古城最珍貴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中心鎮公堂,那裡距離起火點不足百米。張治軍和州文化局局長王崇民在地勢最高的地方察看火情,王崇民多次和張治軍提到,要力保阿布老屋。
  “阿布老屋是去年剛批下來的省級文物保護單位,要拆除它必須向省里請示。”蒲向紅說,王崇民當即給省文物局的領導打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四五分鐘,給出了答覆。”蒲向紅說,“他說,拆掉總比我收到一堆灰燼要強。”
  蒲向紅對這個忍痛割愛的決定很是佩服。他說,去年11月,國家文物局局長到獨克宗視察時,剛剛去過阿布老屋,對這座建築評價很高,要求作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來保護。
  “當時,時間已經非常緊急,兩道防火線都沒能攔住火頭。消防隊員是先拆阿布老屋,再轉過頭去拆街對面的新建築的,現場可以看到,對面的房子燒得很厲害。”蒲向紅說。
  但是,為什麼沒能壓住火勢,為什麼沒有早點拆除阿布老屋前面的房子,是松青最為憤怒的地方,也是蒲向紅無法回答的疑問。
  水管沒水
  大火燒了整整10個小時,直到1月11日11時左右,明火才被全部撲滅。起火點是古城東部的如意客棧,後來查明的起火原因是店里取暖器使用不當。當時,香格裡拉夜間的溫度低至零下13度,古城裡的客棧部分有地暖,更多的是用取暖器。(下轉A15版)(上接A14版)
  迪慶州州委常委、常務副州長張志軍在新聞發佈會上通報,這次火災過火面積為98.56畝,占古城核心保護區面積的17.81%,實際受損建築面積為59980.66平方米。共造成獨克宗古城倉房、金龍、北門三個社區受災,總受災戶數335戶,242棟房屋受災,因建立防火隔離帶拆除43棟,拆除房屋屋頂50個。火災燒毀房屋100多棟。經濟損失逾1億元。由於此次火災除造成房屋、商鋪、基礎設施等受災外,還造成部分文物、唐卡等佛教文化藝術品被燒毀。
  古城裡所有的原住民和租房開店的商人共同的疑問是,大火為什麼持續了那麼久都沒被撲滅?
  有消息稱,消防隊到達火災現場後,打開消防栓想取水,卻發現沒水,不得不到1.5公裡外的水源點取水。迪慶州消防支隊有關領導在新聞發佈會上介紹,獨克宗古城2011年前並沒有專門的消防設施,2011年州里投入800萬元,建設了古城的室外消防系統。由於消防設施是後添置的,管道大多裸露在外。獨克宗古城冬季溫度低,夜間會達到零下十多度,消防管道通水會引起水管爆裂,因此平時管道里沒有水,臨出事時再從高處放水,但水到達消防栓需要一定的時間。消防官兵展開撲火時,管道里是有水的,但15分鐘後,高處的消防栓水壓開始不足。
  在廢墟上,只要問一個古城的原住民,他們都會滿腔憤怒地說:“這次錯就錯在沒有發動群眾的力量。”如松青所言,古城裡一家起火大家幫,以前也多次起火,但都很快被撲滅。最多燒掉兩三家。
  張志軍則表示,現場的專業救援力量已經達到2000多人,獨克宗古城火勢凶猛、街巷複雜,不讓群眾撲火主要是出於安全考慮。
  救火無方
  更多的質疑指向消防,但記者試圖通過迪慶州委宣傳部聯繫消防部門,卻被告知:“消防口把得更嚴了,不接受採訪。”
  有原住民質疑消防隊伍“不專業”。他們認為所謂的專業不應該是只知道拿著水龍頭噴水,而是應該對古城的建築特點和傳統防火手段瞭如指掌。
  走在古城的廢墟里,每一個原住民都會告訴你,當地藏民的滅火辦法是“拆房頂”。然後提水滅火,由於古城自來水時斷時續,家家戶戶都有水井。
  今年72歲的馬麒駿說,這裡的藏房房頂都是用10釐米寬的木板拼搭而成,牆體是厚厚的夯土牆,房頂與牆體之間不用釘子,只是用重物在上面壓著。
  蒲向紅也介紹,獨克宗所在的建塘古鎮是典型的壩區,壩區的民居特點和乾熱河谷地帶的不同,壩區多雨,造房子要註意防雨,所以不是平頂,而是木板搭成的斜頂。每到春季,藏民會將房頂木板翻過來晾曬,防止雨水浸過的木板發黴腐爛,有條件的要翻兩次。而且,香格裡拉在地震帶上,這種屋頂也可防震。
  設計精巧的屋頂同時具備防火功能,“一旦發生火情,男的就爬到屋頂上,把房板遠遠丟開,土牆很厚,火很難透過來。” 馬麒駿說。
  另一個不幸的消息是,就在去年8月28日和31日連續兩次發生5.1級和5.9級地震後,縣裡出了一個半強制性的規定,要求每家每戶用兩頭尖尖的螞蟥釘將屋頂木板釘牢。馬麒駿說,他沒有照做,但不少人家釘了。迪慶駐軍營長肖永才先後在距離起火點僅十餘米處及皮匠坡與金龍街交叉口兩個地點負責隔火,他聽當地一個有文化的老百姓說,要把屋頂拆掉,就聽從了他們的建議。但屋頂非常難掀,“有食指那麼長的釘子,拆掉一個房頂要二三十分鐘。”肖永才說。
  在這兩處地點,記者確實看到了被拆掉屋頂的房子,而肆虐的火神恰恰在這裡止步,保住了東部居民區和西南部珍貴的金龍街古建築。
  愧對父親
  1月16日中午,松青和丈夫滿臉懊喪地在阿布老屋的廢墟上挖舊物。很幸運地,兩人挖到了存放在老屋內的相框,在泥土裡找出了兩張先人的黑白照片。松青舉起袖子,輕輕地擦拭著照片上的泥土。
  “老屋都沒了,要這些還有什麼用?”松青失落地說。
  松青覺得最對不起的是去世的爸爸,馬上就是他過世三周年的祭日,松青不知道有何顏面去祭拜他。
  松青的父親是老屋的守護者,也是古城商業化過程中固執的堅守者。老人家藏名叫旺堆,漢名叫松柏良,阿布是戶名,藏族傳統,每戶都有一個名字。他被當地人親切地叫做“阿布老人”。如果他還在世,今年該有86歲了。
  “1998年,古城還沒開發,就有當地的酒店上門找我,想租老屋開分店,合同都簽了,租金每年8.8萬元,兩年後遞增到每年10萬元。”松青說。但她和父親一說,便被他一口回絕了。
  “他說,不行,租給別人,馬上就給毀了。”
  從那時開始,不斷有人來找松青想租房子,都被她一句“不租”給回絕了,因為她知道,爸爸不可能同意出租。
  2002年,香格裡拉的名字落戶中甸縣,獨克宗開始古城保護性開發。2003年,古城裡修了袞瑪廊到四方街約1公里長的路。2004年修了皮匠坡。2005年開始,古城熱鬧起來,有人租了老房子,開了第一間酒吧“牛棚”。
  漸漸地,商業像一片大水,漫過整個古城,一間間老屋被租出去,加以改造、裝飾後,變成客棧、酒吧、商店。“人人唯恐出租的房屋面積不夠大,大家寸土必爭,老的傳統都不顧了。”馬麒駿嘆息。
  阿布老人是唯一的例外。“我爸爸說,我家就在古城口,到我們家可以看到古城的歷史,就一直把老屋無償供人參觀,當義務講解員成了他的工作,經常講到傍晚才回家,累得筋疲力盡。”久而久之,阿布老人和他的老屋就在游客中有了名。
  有時候他把網上對老屋的介紹收集起來,印點資料,問人要5元、10元的資料費。松青說,為了這個,她經常和爸爸吵,“我說,你收這個資料錢,啥時候才能收到那個數(租金),要是出租,按現在的行情,每年至少二三十萬元。”
  可是,現在松青提起這些往事都特別後悔。
  歷史迴響
  獨克宗是中國保存的最好、最大的藏民居群,被稱為“活著的古鎮”,茶馬古道的樞紐。它的魅力藏身於石板路上深深的馬蹄窩中,存在於富有特色的藏式民居裡。和中國許許多多的古鎮一樣,它的靈魂附著在那些保存完好、富有歷史價值的建築中,每一棟上百年的建築,都迴蕩著歷史的聲音。在古鎮開發的過程中,它們成為亮點和賣點,然而也置身險境。
  阿布老屋是古城裡最老的房子,比全國文物保護單位中心鎮公堂還要早上75年。阿布家族曾是茶馬古道上的風雲世家。從滇、藏、川、青和內地來的客商常在老屋中轉貨物。
  在松青的家中,她的丈夫韓先生向記者展示了老屋中一塊幸存於火災的經堂神龕殘片,上面有精緻的花板雕刻的雙龍戲珠,背後刻著“崇禎七年陝西焦氏”字樣。這塊殘件說明瞭阿布老屋的歷史,它始建於明崇禎七年,陝西焦氏是當時城裡著名的木匠,現在古城中還有他的後人。
  後來,老屋在清代同治年間毀於匪患。香格裡拉縣文管所所長馬永福說,同治8年,松家看中附近鄉下的一棟大屋,將它整體買進,包括梁柱等主要構件和一些雕刻件,重新修建了現在的阿布老屋。
  “阿布老屋寬大宏麗,順深4間,進深4間,每間16平方米,走廊寬3米,閣樓放糧草,一樓是馬圈,建築面積479.4平方米。”馬永福介紹。
  有游客這樣在博客中描述他見到的阿布老屋:“全宅外環土牆,而在宅前形成中庭。二樓住宅是全樓的精華部分,前有迴廊,兩廂有主房、客房、佛堂、火塘,主次分明而且佈局完整。老屋內桁梁雕琢精細華麗,丹漆半存半朽,古色古香。”
  在這次火災中被毀的另一處州級文物保護建築“鑄記商鋪”,位於皮匠坡頂,是藏漢二層土木結構建築,三間,面積180.4平方米。雖然年代較近,建成於民國三十多年,但主人是茶馬古道上著名的馬幫商人馬鑄才,因而名氣頗大。馬鑄才在麗江、拉薩、昆明和印尼等地都設有鑄記商鋪。
  金龍街,是藏語“夾廊”的音譯,意為茶路,也就是習慣中說的茶馬古道。在當地文物統計中,它有8處外觀恢宏大氣的傳統民居。
  “金龍街古建築群體量大,建塘鎮的流官和土司都在那一帶居住,文武官員皆有,歷史積澱豐厚。”蒲向紅說。好在金龍街在這次火災中受損最輕,8處民居幸免於難。
  未來難料
  獨克宗2007年被定為省級歷史文化名城,火災之前正在申請全國曆史文化名城。也就是說,並非個中文物才值得保護,而是古鎮整體需要悉心呵護。但在古鎮開發的過程中,這一點並未彰顯。
  在斷壁殘垣中,固然有挺立不倒的夯土牆,但更多是鋼筋水泥的現代建築構建。蒲向紅說,2004年州文物局對古城的老建築做了一次普查登記,到了2008年全國第二次文物普查時,就已經少了近一半。有的被推倒重建,有的則被大刀闊斧地改造。略有文物價值的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不在統計之列的老房子了。
  古鎮在開發的過程中保護難度很大,原因在於房屋屬於個人私產,除列入文物範疇的,文物部門可加以約束外,其餘房屋的出租、改造和使用權都在房主手中。文物部門只好寄希望於“呼籲老百姓歷史文化保護的自覺性”,但這在利益衝擊之下,基本上是個夢。
  如果沒有政府出面重視,我國古鎮保護可能永遠只是一句空話。可蒲向紅說,古鎮規劃建設當中,文化保護永遠是弱勢中的弱勢,在強勢單位面前,說話沒啥分量。他只能和朋友感嘆,今天用商業把古城包起來,將來哪屆政府有錢了,再把它拆開來。“不過,拆的人也要有水平,才能恢復得好。”
  1月11日下午,肖永才的部隊就受命挖掘阿布老屋的殘件,大塊的構件和小塊的部件如雕花木件殘塊等已被部分挖出,存放在松青家後院和屋內,州文物管理所的潘高遠和助手已經給每一塊殘件登記造冊。幸運的是,在2012年4月,當地文物部門就已對阿布老屋完成實地測繪,進行了數字化管理。利用保存下來的殘件,大概還能恢複原貌。
  獨克宗古城的重建也在進行中,將來的獨克宗古城是什麼樣,很難預料。州文物管理所所長李鋼說,古城是一個整體的概念,香格裡拉大火造成古城核心區一半焚毀,清末以來形成的空間格局嚴重破壞,不能低估火災對傳統文化藝術的破壞和衝擊。
  迪慶州政府對再建一個獨克宗充滿信心,但重建的那座城,還是獨克宗嗎?既知城不如故,何不防患於未然?  (原標題:獨克宗古城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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